江湖
王者荣耀 #白昭#
李白 × 王昭君
#1
“李某自江湖而来,向江湖而去。”
他如是说道。
在座的女子皆笑起来,咯咯的笑声混在鼻息间的酒味,呛在喉头,是浓烈的腥气久散不去。
李白举起酒杯,一一经过女子的面前,终在最末,望见了楼上立着的她。
眼中不含笑意,却是那么看着他,启齿而语,朱樱的唇瓣便有如冬时的落梅,在最凛冽的时节里绽出一抹艳色。
“那所谓江湖,究竟是在何处?”
李白仰头将盅内的酒水一饮而尽,而后重新看她沉默了的眉眼里,尽是他未行过的山河画卷。
于是他笑起来,任老酒在喉间荡得不尽不散不归。
眯起的眼如一勾月,清冷而深。
“便是在此了。”
#2
门前有一舞剑人。
王昭君推开房门,看月铺了一院的银。
听得他举杯而叹,挟着酒味的音色便穿透了夜,随风送至她的跟前。
“是夜,皓月至。”
她的身子一颤,在他的身后轻声地一问。
稍稍上扬的语气,携了些寒气。
“大人识得皓月?”
李白应声回头,看着她掩饰眼中的无措的样子,又是笑起来。
“原来美人也名皓月。”
王昭君皱起眉。
飘来柳絮扫在面前,她偏过头去,也不想被看见脸上时红而白的臊气。
“若非,将名姓告知太白又何妨?
她不去看李白脸上的笑意。
恰似此番季节里的柳絮,飘得惹她难安却又不得不见。
“大人江湖人,明日一出此栈便相忘,知了名姓又如何。”
剑上青钢映出月的颜色,收鞘时落花停在他的手上。
李白递上手中的花。
“怎能以江湖作借口。便请问,何谓江湖?
王昭君没有接过花,而是看向李白已收的长剑,好像那声余音久长的铮尚在耳边回响。
“刀光剑影,若非江湖?”
“雨后新茶,却是江湖。”
“策马长鞭,若非江湖?”
“琴瑟篱笆,亦是江湖。”
王昭君噗嗤一声笑起来,接过了他手上的花。
并不刺鼻的香气,是新春的季节里特有的恬然。
“照大人的意思,遍处是江湖了?”
李白伸手去碰她沾了柳絮的头发,却被一个自然的侧身给隔绝了开。
“此间客栈便是江湖。”
他指了指王昭君手上的花。
“邻间的美人亦是江湖。”
王昭君将手中的花抛还给了他,转身回去屋内。
李白的视线跟在她的身背,似是连迈步时撩起裙角的风也不容他错过。
“李某自江湖而来,向江湖而去。若可,此夜此间的皓月便作我之江湖吧。”
王昭君自屋内阖上门时,抬眼望李白。
她默默地笑了一笑,门枢的吱嘎与她的声音一同传出来,如月色淋在李白的身上。
门扉相合的短短一瞬,她含笑的眼看着。
似是以一个眼神告诉他,今夜的月色正好。
“皓月,乳名罢了。可唤昭君。”
#3
李白在长安驻下了。
王昭君一手端起桌上的酒盅,一手挡在口鼻前,轻啜了一口。
辛味刺鼻上冲,她一皱眉,又恢复了一往平静的表情。
风里依旧飘着少许的柳絮,时而落在她的发上,便用手指去摘。
玉葱的指尖好像捏在酥雪。
是如皓月一般的皓月。
李白托腮看着她,许久未发一言。
“大人是在想些什么呢?”
他弯起眼来笑,凤眼里勾出桃花。
“在想你白头的样子。”
衣袂拂过案几,带起一团绒绒的柳絮。
“满是皱纹,连讲话也艾艾的样子?”
李白摇摇头,依旧盯着她,毫不转移开目光。
“由一座新地化作了古都,依旧倾城的样子。”
她拿起酒盅,端详起外壁上的纹路,又放下,发出咯噔的一声。
“再如何,大人的青丝也是要雪染的。”
他取下飘至她发上的柳絮,放在了自己的发间。
在乌黑却又如河如川的发上,成了一片春的落雪。
“那请与我一同雪染吧。”
她沉默一会又是轻笑起来,如柳的眉让他觉得好像哪里被筷子给戳了一下,又以筷尖不安地划过表面。
如若不是坐着,怕是立刻便要瘫进泥里。
“那权当是同意了!”
他举起自己眼前的那一盅,与王昭君面前的一碰。清脆的声响里,盅内的酒面荡起来,映出残又复明的月。
“于何事?”
她没能端起,看他一饮而尽。
“同意与太白一同白头。”
她又是笑起来,摇了摇头,为他添上一杯新酒。
液体流动又落入瓷底的声音让她想起大河。
终是没能见上一见,却已见了太白。
看他眼内流光,听他谈吐风月,也当是见过了罢。
“您是仗剑天涯的江湖人。早日动身,莫要因今夜的醉意而误了时辰。”
李白凑上去贴近她,眉眼常挂的笑意已消去了些许。
是明亮的眸子里潜藏了他所走过的路,所渡过的川,所寄的各栈,也化成了眼底的醉。
而后一下子笑开,清俊的脸上又恢复了一直以来对她的那般笑意。
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,使得清味尽入了身体。
“确实如此。夫人已是我的江湖了,咱俩可别误了时辰。”
#4
长安城内酒色乱。
李白夹起盘中一块白如玉石的鱼肉,在两筷指尖被夹出凹陷,脱离鱼体时一根纤维的丝尚且相连,又而细终断。
他轻蘸碟中透明色的料酒,顺着鱼肉的缝隙溶进其中,镀了一层薄膜似的鲜亮。
他放下筷子。筷尖上的料酒沿着木纹下流了些许。
“我家准夫人,笑起来最好看。”
一旁的男子嚼几口,追上他上扬的句末。
“天下美女,能入太白兄的眼中,得个长情的约定,敢问是何许人也?”
李白夹起已沾了料酒的鱼肉,放入口中。
以后齿轻咀,在口中散了开来,连齿缝间都是老米与新肉混合的谐。
“是昭君。不久后会嫁我。”
男子发出惊叹的语气,每一个字都是夸张的起伏。
“未曾见过也未曾听过那美人会笑。”
另一男子似乎也是有些上头,插着手臂连吐字也不太清晰。
“王嫱之美在城内不能不说是有名。太白若真要娶她,以何作聘才合适?”
他的醉意早已袭上,眯着眼,头也跟着屋内的乐曲晃起来。就连男人所说的话,他都不知是来自哪一个方向。
那句“李某自江湖而来,向江湖而去”在此时像个直插入脑内的一柄长签,让他连晃起来都生疼。
他是江湖来,又该用什么作聘礼?
用他三尺的长剑,在她的床头也刻上自己的字?
还是用剑上的红缨,绕在她的柔荑一圈?
他一剑一酒一诗,独自走遍天涯路,却要用什么来换她的余生?
用他讲不完道不尽的故事,用他吟不绝唱不断的长歌?
用一泓记忆里的大河,用一句难言出口的诗?
他从未这般纠结过。
甚至不知在座的哪个不知死的人提及“早就听闻与北部蛮夷不和,怕不是君帝要以她去和亲?”
他的身子一颤。
好似醉后的清晨里,王昭君打开窗子时,夏风也吹得他从头皮凉到足心。
那时的他挡住眼上的光,喃喃“夫人,冷”,她便又去关了窗子。
为他送来热水,那时她的手指伸进盆中水,是他所见的最美的涟漪。
她无奈却柔和如波的表情,让他看多少年都看不够。
真若是,醉个多少次也值。
有声笑起,“那太白提北夷之主的头颅去见君帝,不是十个百个王嫱也换了。”
像是她将毛巾覆在脸上时,温热的触感使他清醒。
他顾不得盅内早已空,举起来又做出一仰而尽的动作。
只是口中什么也没有。
是方才的料酒味与余温,提醒了他归来现实。
男人们继续以酒以食谈笑,请李白讲述他所行所见。
听他与长剑作伴,由一岸行至另一岸,踏过山川河海。
见过南寺的桃花盛开,亦见过北城的落雪被鲜血晕染。
行遍东的大河,西的飞沙。
听得最轻灵的乐曲,亦识得最哀恸的挽歌。
相识纺纱的织女,山间的竹郎。
——却想把余生,都交付至她的怀里。
他笑起来,再也听不清周围人的言谈。
#5
李白眯起眼来,直接由正面抱住了门口的王昭君。
友人们在身后招手作别。今日喝得尤其多,能送回来已是辛苦。
李白的脸埋进王昭君的发间,轻嗅她夏花的香气,比今夜的珍馐更能让他愉悦。
他收紧双臂。
“夫人,夫人。太白想带夫人去望一望那江湖。“
王昭君任他抱着,甚至没能抽出手来关上院门。
她垂下眼来,也垂了嘴角。
一生未能踏出长安的大门,不知那城外是如何的花、如何的草。
又是否人人都如李白,一双盈了笑意的眉眼,谈笑也是大千世界。
几乎字都是给磨出来,她拍了拍李白。
“太白便是我的江湖了。“
李白抚上她的脸,指尖是凝脂的触感。
“我将用最盛大的婚礼来娶你,让整个长安都做你的陪衬。”
她笑起来。
如此夜的明月,是弯钩的样子。
#6
晨光落入房内,她翻起架上的书卷。
是李白所作的诗句,记录在每一页上。
指尖抚过字时,墨香便留在手上。
像一日他以墨色的笔尖在她的手心写下一个“白”字,也是用的这墨。
那时的她接过笔来,也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一弯缺月。
她说,那是皓月。
直至他手心的汗将月给混得几乎要分辨不出原本的图案,用委屈的表情要求她再给绘一个。
她笑着给她擦去最后一丝痕迹,语气是许久未变过的无奈。
“罢了罢了。皓月在此,不必再绘了。”
那时的李白笑得像她诺许了白头之约时一般,在她的额上烙下灼热的一吻。
“这是太白的印记,也予夫人。”
她攥紧手心,没好意思告诉他。
——那个他所写下的“白”,她也没能舍得洗掉。
墨迹抵不过时间,也当是已经融入了身体。
她拿起桌上没沾墨的笔,学着那天的他的样子,在手心内也写下一个“白”。
甚至努力地去回想,是在手心的哪道纹路上,又在多少分寸开始了第一处转折。
身后的一声“夫人想我就直说嘛”响起。
她迅速转过身去,将手也背过去藏在身后。
却见得紧闭的房门,空荡的房间里,并没有那个总会抓住她每一个细节、总是笑着也使她紧张的男子。
只是她自己,站在书桌前,感受到手心的烫人的温度,烧灼出一个“白”字。
——已经记不清他走了多久了。
只是那夜后的一觉醒来,无一个早安的亲吻,甚至无一纸告知的书信。
脑内尚有他那句似是邀请的“江湖”,像断弦的余音,难以入耳却又大力得让人难避。
是相遇时的一望,他道:
“李某自江湖而来,向江湖而去。”
她推开房门,看着阳光洒在门前,又想起他曾道过的雨后新茶、琴瑟篱笆。
甚至想“呸”的一口吐到他脸上,却又在想他对自己笑的眉眼,收起了所有的怨。
江湖之大,还是她以为的仗剑天涯、长鞭策马。
她笑起来,看着什么的痕迹都没有留下的手心处。
“太白的江湖是大,皓月却只想要这一方池沼。”
#7
遣她出使的诏令迟迟不到。
采摘晾晒的花已是时候制成香包。
多种香气混在一起,她轻嗅指尖的味道。
若是他还在,给他嗅一嗅,他定会说这之中夫人最好闻。
甚至于他从身后拥住她时的温暖,也还像是真实。
朱唇点在薄纸上,印出一片绯色。放入一片相思的叶子,伴两颗红豆,她合上了信封。
然后愣在那里,盯着信笺凸出的红豆形状,眼内已是婆娑。
想将这迟来保存的春色寄予太白,却知不得他的地址。
“江湖”二字太大太宽,难为了飞鸽,要去寻一浪迹的长剑。
想想罢了吧。
江湖之大,唯有去,谈何归。
若非要言归,怕是来也江湖,归也江湖。
王昭君的手抚上信笺,搁在屋内的案桌上。
等在几个季节飞度而去,叶子枯黄,红豆已烂,而那风干的花瓣,不知还有没有香味。
想要起身,去看看这城外的山河雨雪。
去见些人,听些故事。
可以的话,在路过某处的驿站,看一看那二楼的窗阁,是否也有一个如她一般待嫁的女子。
只是那时的她会一笑,希望眼里也能笑出给予心上人的桃花色,对匆匆的过客道一句。
“我在等一个人。他自江湖而来,又向江湖而去。”
——如果你见得了他的足迹,或了然他的目的地,且不要告诉我。
只盼得在风里相遇。
#8
王昭君收拾好了一切。
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内。
阖上门的一望,恰如与他相识的夜,在目光中载了月色。
却是昼光里,也有李白舞剑的样子。
吟诵时拖长的句末,是混在花香中的老酒味道。
划动空气的凛声久长不散。
连青钢里映出的他的面容也是清晰。
玉指在院的门扉上,木纹接触时是些许粗糙的质感。
当门开,便是江湖了。
那个她曾从李白口中听闻了无数次的、向往的江湖。
吱嘎——
相离。
门外盼了许久的清俊的男子,来不及拭去血痕。
那个她在梦里一次次贴近又消散去了的表情,一张含了笑意的眼里。
尽是她的样子。
他晃晃手中的卷轴,是荣耀的金色,以君帝的标识封印。
王昭君的手心被攥得发烫,是一个“白”字的轨迹。
婆娑终于决堤。
开门便是浩荡江湖。
李白是她不变的江湖。
他笑起来。
如为她取下发间的柳絮。
如在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如每次唤他“夫人”。
如默许了与己的白头。
以北夷之主的头颅,换得御许的婚令。
身上的每一道伤,都将凝成江湖的疤。
直至落雪铺满庭院,藏起那颗予他的红豆。
李白是自江湖而来,却也向江湖而去。
门内的昭君,便是他余生的江湖。
“夫人,这一次,太白是真的奉旨来娶你了。”
#9
英雄与美人。
醉客皓月伴。
长安即是她的陪衬。
却也不及她嫁衣红裳之下、由他而绕的剑上红绡。
“已经叫了这么久的夫人,那便允你再叫个半生吧。“
#10
“且听太白为夫人讲一段江湖故事。用了半生,方才得解。”
那江湖之大,有人去,却亦可归。
#
是江湖。
使闺阁向往,也使天涯人停驻。
#
被一句“一个是声色犬马走天涯,一个要细水长流煮红豆”给虐得体无完肤,脑海中立刻就是太白与昭君了。
一个很短的故事,写了一个幸福的结局,希望他们做彼此的江湖。
想尽量用温柔的句子,描绘一个冰冷的江湖中的温暖的人。
-玩了个昭君乳名是皓月的梗,开心!
-忘记在哪里看到李白自称“李某”被苏到昏厥就在出场也用了一下(×)……
记得当时看《武林外传》的时候,有一段是郭蔷薇来同福客栈找姐姐所讲的江湖,湘玉告诉她,你以为江湖是哪里,这里就是江湖。当时真的超级震撼,太喜欢了。
下面是题外话!
上次写《城》的时候没有写哭,因为觉得那篇里的昭君是后宫墙内的傀儡金丝雀,是擅长藏匿住所有的感情的;那篇的太白也是用潇洒来掩盖自己的在意,所以离别的时候都没有哭。
这次想写出江湖里的人的感觉,会对喜欢的人笑,会为喜欢的人哭;而太白是会怕她哭所以总是笑,总是用温柔告诉她一切都会简单,所以这次太白一直在笑着珍惜昭君的每一次哭和每一次笑。
没有写出帅气的江湖游侠与闺中待嫁美人的冲突的感觉,仙男仙女的万分之一美非常抱歉!
喜欢他们,感谢看到这里!
今天也是民乐团的李寻欢呢(什么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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