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8CM

白鸽

第五人格

#冒盲#

冒险家 × 盲女



#1

今天的海伦娜穿了条浅蓝色的裙子。

盲杖敲打着地面来至大堂,蓝白色的条纹一如迎面的海风。

库特·弗兰克礼貌地帮她拉开椅子,正想着如何夸奖一句,海伦娜已先一步开口了:

“艾米丽小姐说这件蓝色很合适。”

她笑着抿了一口杯中的茶。凉下来后有点发涩,口感并不怎么样。

库特·弗兰克透过窗子向外看了一眼,妖风刮来,把原本便关得不是很紧密的玻璃窗震得咣当响,和着刷刷的雨声和偶尔轰隆的雷鸣,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:

“今天的蓝还真是有点忧郁。”

海伦娜显然是听到了,她展展眉头,柔和的表情像在安抚以为惧怕雷雨天气的孩子,空洞的双眼望向库特的方向:

“弗兰克先生故事中的蓝色,都是自由。”

关于天空与大海,有飞起的巨龙与操纵船舵的航海士……庄园无趣的日子尽由库特的故事填满。

海伦娜到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。

他看着坐在大堂内一动也不动的海伦娜,猜不出这位安静的女孩无神的眼内是否有恐惧不安,只得也拉开一旁的椅子陪在她身边,清清嗓子,用故意压下的假装深沉的音色,以一句“我出航的那天也是这样糟糕的天气”打开了两人之间的话题。

犹记得雷声震耳,却没有打断他一次。

自那以后,海伦娜每日清晨“早安弗兰克先生,今天天气怎么样”,便会换来一个或平淡温馨如飘雪、或刺激紧张如冰雹,或神秘诡谲如浓雾的故事。

海伦娜的表情写在脸上。他常常看着这张认真听故事的脸而忘记讲到哪里,非得她轻轻地叫一声“弗兰克先生”,像是要确认他是否还在,又怕戳破了故事的那一层意境,总是小声又温柔,让他从脚底到巅顶触一路的电,才回过神来。

山鲁佐德为萨桑国王山努亚讲了一千零一个故事。他也默默数着,也许讲到第九百九十九个,这位安静又好看的女孩也会爱上他。

想到这里,他赶紧摇摇头,试图把自己给晃醒,也把脑中这些自私又肮脏的想法给甩出去。

在海伦娜这双看不见的眼里,愤怒的红是熟透的苹果的脆口清甜,阴沉茫然的灰是教堂外石壁上刻画的浪漫。

她像毫无阴霾的大空,理应奔向阳光。

于是他大喊出来:

“当游戏结束了,请和我去旅行吧!”

突来的轰隆声几乎震动了整个庄园,库特的声音淹没在了雷巨大的噪音里。

监管者晃下楼来,所有人都立刻噤了声。

他捂住臊红的脸,难得地想到——她看不见,真好。

 

 

#2

军工厂的废墟中,库特·弗兰克与海伦娜并肩坐在冰凉的地面上。

他担心开局前的邀请没有被听到,却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境下不知趣地开口,简直是要告诉监管者——他就在这里。

沉默之中,他又去偷看海伦娜。

后者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,对他伸手摊开手掌露出手心,示意可以写在手心里,依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。

库特又开始不自觉地规划起出走后的假期。

想去广场上喂鸽子。一身清凉的海伦娜被白色包围在中央,微风撩起她的裙摆。她与天空融合在一起,所有代表了纯洁美好的事物都汇在她的身边。

想去古寺古庙,嗅檀香、听梵音,在恰到好处的安静中虔诚跪拜,在老旧的蒲团上留下双膝的印痕。

最好远去阿拉伯,在一千零一夜里讲他的九百九十九个故事,再由她赋予每一个故事色彩。

那远比变小身体跟在巡视的监管者身后、比偷走火箭筒上的零件揣进包里,还要有趣得多。

现在计划拟好——万事俱备,只欠海伦娜了。

还是没敢把那句邀请再说一边,只是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她不短也不长的名字。

海伦娜笑起来,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:

“弗兰克先生像故事一样,是彩色的。”

他摸摸稀碎的胡茬,好像配不上这么梦幻又可爱的形容。

海伦娜补充上一句:“我很喜欢。”

他几乎想要跳起来大叫,招来监管者也无所谓。甚至像要把这句话抄上千遍万遍,用几十种不同国家的语言和字体,纂成一部名为《海伦娜》的书。

海伦娜又问:“弗兰克先生喜欢什么样的颜色?”

他看着面前的海伦娜,纤细瘦弱的身子缩着,好像再不伸出手去抱紧她就要消失在光里,将要透明。

他的心情尚未平复,忘记压低声音便脱口而出:

“透明色!”

海伦娜明显是吓到了,却又忍不住被他一本正经的语调给逗笑,想要告诉全世界似的。

全世界是否能听到尚且不知道,至少监管者是听到了。

紧张的心跳声加快,库特把海伦娜从地上拉起:“你去大门等我!”

 

 

#3

简直像真的约好了般,明明连对方是否听见了都不确定,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,现在想想还有点小尴尬。

又绕了工厂两圈,警报声中库特·弗兰克奔向出口。

电闸旁的海伦娜正在开启大门,猎猎的风吹起脖颈上的蓝色方巾,裙摆拂动在洁白的腿上。

她头顶的乌鸦盘旋不散,呕哑的声音难听至极。

大门缓缓开启,海伦娜转过身来问了一句:“弗兰克先生?”

声音宛若清风,在他的心里惊起一道雷。

头顶的乌鸦不知疲倦地围绕着她。

海伦娜依然站在远处等待回答,静默如往常任何一个雨天、任何一场骤雪,却是库特·弗兰克心中驱不散的沙尘暴。

“弗兰克先生,出发吧——末路假期。”

库特冲向大门,拉起她的手向外奔去。

那头顶的乌鸦,仿佛是他幻想了无数次的白鸽,在阳光下、在自由的广场上,纯洁干净又自由,是他明亮的海伦娜。

这么想来,他们的旅行计划原来早已开始。

海伦娜捏捏他的手:“弗兰克先生,你怎么不说话?”

逃脱——

库特·弗兰克又一次看向她,透明得一尘不染的旅伴,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好看,也不会知道紧紧拉着手的库特·弗兰克又是多么希望自己是世上唯一一个看得到她的人。

他沙哑着声音回答:“我在点头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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